
沈星回将你从人群中救回来之后,陷入了沉思。
救人容易,照料难。尤其面对的,还是一个丧失过往记忆,不太会讲话的小女孩。
到时候再说吧,起码现在,你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他面前,不是缥缈的梦境,也不是心傀制造的幻影。沈星回替熟睡的你掖好了被角,起身将小夜灯调得暗一些。
或许是之前在实验室待得太久,你的戒备心很重,与寻常儿童完全不一样。你睡醒后,揉揉眼睛,发现自己身处于完全陌生的房间,毫不犹豫躲进了一旁衣柜里。
沈星回还没反应过来,你已经消失不见。被子还维持着掀开一角的形状,摸起来尚有余温,提醒着他,你刚才确实是睡在这里的。
你逃窜的速度比小猫咪还要快。沈星回走到衣柜前,伸手敲了敲衣柜门:“有人吗?”
衣柜静悄悄,没有一丝回应。
想起以往见到大人哄小孩的办法,不如给你唱首童谣吧?沈星回清了清嗓子,试探地唱起来:“小兔子乖乖,把门儿开开……”
衣柜里窸窣作响。你听见门外奇怪的声音,害怕地扯了一件衣服蒙住脑袋,不敢再透过门缝看外面。
唔?唱歌的办法怎么不管用?沈星回蹲在衣柜前思考片刻,大概没有哪个小孩能抵挡住零食的诱惑?他去柜子里拿了一袋牛奶饼干,朝你的方向晃了晃:“饿不饿?要吃点东西吗?”
见你没有反应,沈星回索性盘腿在衣柜前坐下来,撕开外包装吃起了饼干:“你要是不吃,这包饼干就都归我了。”
一袋饼干见底,沈星回拍了拍身上的食物碎屑,轻手轻脚拉开衣柜门。你裹着他的白色卫衣,窝在一堆柔软衣物中睡熟了。
沈星回小心翼翼将你抱起来。你很瘦小,搂在怀里轻飘飘的,让他想起柳树细窄的叶子。尽管他的举动已经足够轻柔,但你还是从睡梦中惊醒,本能地开始挣扎。怕你掉下去,沈星回将你搂得更紧,轻拍你的后背安抚道:“别怕,已经没事了。这里很安全,没有流浪体,也没有坏人。”
也许是沈星回的怀抱温暖舒适,又或许是他的手上还残留着牛奶饼干的香甜气味,被攫取的恐惧感一点点消退,你最终放松下来,伏在他的肩上,重新陷入睡眠。
现在的你,真像一只小动物,害怕要逃跑,困了就睡觉。沈星回想起许久以前,还在阿斯翠亚圣骑士学校念书时,逐月学院的学级长聪慧干练。再后来,吟游诗人在街头传唱,女王陛下将带领菲罗斯星重现荣光。那时的你,似乎已经不再需要他。
强大独立也好,茫然失措也罢,沈星回会一直陪伴在你身旁。他愿意在远处望着你绽放光芒,亦愿意在你幼小无助时,做你唯一的依靠。所幸,沈星回找到你了。
再次醒来时,房间里只有你自己,那个银色头发的大哥哥消失了。床头柜上有一块面包,还有一个卡通儿童水杯。吃饱喝足后,你放下了戒备,好奇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。
架子上有很多厚厚的大砖头,你踮起脚也够不着。你将目光转向抽屉,那里有许多轻薄的小盒子,装着闪光的圆片。你试着咬了一口,好硬,不能吃。
沈星回忽然走进了房间。你下意识逃到床上,用被子蒙住头,只从缝隙里露出一双眼睛观察外界。他似乎没有察觉到你的存在,只是弯腰将散落一地的杂物收拾归纳,取走空掉的食盘和水杯,平静又利落,像一束光。
你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,像一只盘踞在自己领地的小兽,开始学着逾越自己的边界,向外探索。你发现他有求必应,就像动画片里的百宝箱机器猫。只要你扯扯他的衣角,再哼唧两声,他便能取来你想要的东西,比如你爱吃的奶片小零食,再比如你喜欢的那只兔球球玩偶,仿佛有读心术一样。
但这个魔法有一天早上失灵了。你指了指盘子里的食物,他却没有分给你,只是指了指自己,示意道:“沈星回。”
你疑惑了,沈星回是什么?但你肚子饿了,只得依葫芦画瓢,指着盘子里的食物:“沈星回。”
银发少年忍俊不禁,你发现他笑起来很好看。他不再纠正你,无奈地将食物喂到你口中:“行吧,算你过关了。”
实验室不久后便解散了,参与实验的小组长来到孤儿院,寻找当时沦为试验品的孩童。你的记性不太好,童年时的记忆更是杂乱无章,只知道后来的生活里,你有了奶奶,有了哥哥。银色头发的高挑少年,还有万能咒语“沈星回”,可能是某本童话书上的故事吧。
午后阳光正好,你和沈星回窝在懒人沙发上打游戏。一局落败,你给自己塞了一整只纸杯蛋糕,含糊不清嘟囔一声。
他立刻会意,起身倒了两杯清茶,递了一杯给你:“慢点吃,没人和你抢。”
你勉强咽下那口蛋糕,讶异地瞪大了眼睛:“沈星回,你怎么知道我想喝水?”
他倒也不避讳:“很久以前养过一只小猫,它只会喵喵叫。久而久之,我就修炼了读心术。”
沈星回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,竟然养过小动物,还是需要悉心照料的那种。你好奇地追问道:“后来呢?”
“小猫跑出去了,长成了大猫。”
“还有吗?”
“后来大猫回来了,跟我抢零食吃,刚才还要喝水。”
你轻哼一声,用力地戳着他的脸:“真没劲。沈星回,你又在已读乱回。”
没骗你,我说的都是真的。沈星回在心里默念了一遍,笑了笑,将手柄递给你:“我的脸不是游戏手柄,长按不能触发彩蛋。要再来一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