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家禁止一切魔法,作为魔法师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,其实你也挺不幸的——你的使命是保护国家的小王子,让他成为最伟大的王。
为了行事方便,你历经层层遴选,成为了小王子的侍女。
小王子从小就倒霉,不是今天撞翻了烛台烫到手,就是明天被石头绊倒摔破膝盖。你跟在他身后,整日忙得头晕眼花。
“王子呀王子,你平时就不能小心一点儿吗?”
四岁的小王子坐在椅子上,你正在给他包扎被玻璃杯划破的手指,悄悄为他施法止血。
他眨巴着无辜的一双蓝眸看你,眼角还有泪花。
“算了算了,”你包扎好了,“记得伤口不要沾水……诶诶诶!”
小王子抬起另外一只手,不小心又打翻了一边的烛台,手背被熔化的蜡油烫红。
“姐姐……疼……”他看着你的眼睛更红了,眼见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就要落下来。
“王子,不要叫我姐姐,我不是您的姐姐。”你已经习惯了,一边回复他,一边快速挪开烛台,抬起他的手看。
还好,只是烫红了。你又偷偷在手心里变出冰块,避过他的眼睛敷在他的手背上。他年龄这么小,你觉得他不会意识到奇怪的。
“姐姐,你好厉害……”他又没管你不让他叫你姐姐。
“我不是您的姐姐。”
“哦……”他看着你发呆,“……我饿了。”
“午餐已经准备好了,我这就服侍您用餐。”你迅速收拾好打乱的东西,领着他去餐厅。
“姐姐,我拿不了勺子……”等坐在餐桌前,他又可怜兮兮地看着你。
“我喂您吧,”你拿过勺子,细心吹凉了粥,“还有,我不是您的姐姐。”
小王子十二岁那年,外出游学遭遇袭击。当时只有你在他身旁,你为了护佑他的安全,情不得已当着他的面使用了魔法。尽管已经尝试清洗他的记忆,魔法的痕迹仍难以消除,你知道这个身份已经伪装不下去了。
于是你在王室的人找到他之后悄然离开。王宫大多数人都猜测是你用禁术袭击王子,从而加强了对王子的保护和监管。
小王子知道你不会害他,他着急地派人去找你,但是一切搜寻都如石沉大海,毫无音讯。
你当然不可能真的离开他。
监管加强了,也就意味着你再没那么容易混进他的侍从当中。
于是这次你化身成了一只小狐狸,故意自投罗网掉进了王子巡猎设下的陷阱里。
他看到你的第一秒就愣了一下,你以为他是在惊讶你幻化出的红色皮毛。
他拦下了想要动手捉你的侍卫,弯腰把你从陷阱里抱出来,很认真地盯着你的眼睛看。你并不避开他的目光,就这么和他对视。
他看了一会儿之后笑了,单手托住你,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你的背。
“我要把它带回去养。”他对身后的侍卫抛下这么一句话,不等他们阻拦,兀自抱着你上马走了。
你的一日三餐均由他亲自规划,由上等的食材精心炮制,待遇比门客还要优越。因此有人向王和王后谏言,应当缩减王子给你的用度。对动物比对人还好,那成什么体统。
但此类言论都被王后驳回,她说王子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,有一只宠物陪陪他也是好的。
你又回到了他身边。他还是一样的倒霉,就连练个剑都能把额头摔破。
趁着月光皎洁,你偷偷溜到他的榻前,舔舐他的伤口,施魔法为他疗伤。
也正是因为在夜里,你没有看到他偷偷勾起的嘴角。
你作为一只小狐狸陪伴了他五年,他十七岁那年,王后崩了,举国同丧。
没有了母亲的庇护,王对他的管控更加严苛。
某一天王召见王子谈话,据说殿外的侍卫都听到了他们争吵的声音。
那之后沈星回就被软禁起来,你也被下令捕捉。
不过一具皮囊而已,为了避免麻烦,你变幻成一只灰雀,将那具狐狸的躯壳留给了捉拿你的官兵。
但你没想到的是,国王竟然让人把你幻化出的狐狸皮做成狐裘,送给王子。
你站在窗外,第一次见到沈星回发狂。你一直以为他情绪超级稳定,挨打也不会生气,受伤再怎么疼也只会眼眶红红的看着你。
但是这次不一样。他抱着那件狐裘一个人缩在角落里,眼神空空地看着眼前的空气,许久都不眨一下。身旁是沾着血的剑,和看守他的人的残肢断臂。
你知道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。不过至少他这次没有受皮外伤。
正打算悄悄离开一会儿给他冷静一下,你突然听见他喃喃。
“姐姐。”
转过身,你看见他把头埋在那件狐裘上,指节攥得发白。
奇怪的是,这件事之后沈星回就特别听话,大家都以为是他受到刺激打算改过自新。
你变身成一名学者,拜入他的门下,给他当谋士。
你只远远保护他,他也没见过你,你们只凭文帖交流。
你这才发觉他已经不是你以前以为的那个小王子,这几年他对天下大事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谋略。
以及对现有制度的叛逆和不满。
当然,这些都只有你知道,因为你是无所不能的大魔法师。
他也发觉你的才能,召见你谈话。
“陛下?”你发现沈星回又在发呆。这是你们谈话过程中他第六次发呆。
“嗯……?哦……”他如梦初醒,收回了看向你的目光。抬起玉盏抿了一口清酒。
“所以殿下以为如何?”
他点了点头。“我和你想的一样。”
这个王朝早就露出其中的败絮。经年苛捐杂税,上贪下腐,战火不断,民不聊生。
王的权利被他做空之后,他当朝扬言要破除旧贵族的权利,消除对巫师的歧视与压迫。
这当然引起了众多势力的不满。一时间,全国上下四分五裂。
你随他东西征战,平定旧贵族的叛乱。
最后一场战争,也是最严峻的一场战争。战前仍有许多流言蜚语指责沈星回叛乱,导致军心不稳。
为整肃军心,你悄悄将一把象征着王权的剑插进巨石当中,并且找人宣称,只有真正能给这个世界带来和平与安宁的王,能拔出这柄剑。
剑就放在那里,无论是谁都能去尝试,但没有人能拔出来。
直到这个流言传到沈星回耳朵里,他的随从们都想让他去试试。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你一眼。
“去试试?你肯定拔的出来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因为你生来就是要成为最伟大的王的。”
“哦……我可没听说过,”他勾起你散开的发丝,“你听谁说的,姐姐?”
“谁是你姐姐,这么爱叫人姐姐吗?”
他摇头。“我只叫你姐姐。”
石中剑就放在面前,沈星回牵着你,身边围着一众大臣。
旧王已死,新王当立。
接下来,应该是他拔出那把剑,成为王,打赢战争,之后你的使命也就完成了。
你发现他握着你的手逐渐收紧,心想他紧张一点也是很正常的。
“没关系,我会陪着你。”
他侧过身来看着你,你也看着这双再熟悉不过的眸子。
他曾经无数次用这双眼睛水灵灵的看着你,让你无法拒绝他的一切请求。
但是这次,你没有看到他眼神中的祈求。他的眼神带着不甘、纠结甚至悲伤,你很疑惑他为什么会展现出这样的情绪。
不过这样的眼神只是一闪而过,转而代之的是运筹帷幄的熟稔。你觉得之前是自己看错了。
突然,他握着你的手放在剑上,顺势在所有人的目光下,就这么把剑拔了出来。
周遭鸦雀无声,所有人都愣住了。你也难以置信地看向他,想把手抽出来,但他扣得很死,你连施咒语都没办法掐诀。
他就这样握着你的手,高举着这把象征着王权的剑,睨向众人。
有一两个机灵的随从率先跪倒,振臂高呼:“女王陛下!”
沈星回嘴角扬起,其他人见了也纷纷跪倒称你女王。
他此时看向你,握着你的那只手逐渐松开,顺着剑刃往上摸索,刃划破了他的指尖,血顺着剑身滑落在你手背上,像一条联系你们二人命运的红绳。
“你……”你还没组织好语言,一时不知道是该质问他还是关心他。
他捏着剑落在自己肩上之后,缓缓单膝跪地,向你行礼。
“女王陛下,”他抬头仰视你,“不要再离开我了,好不好。”